在帆船时代，从福建港口到马尼拉的航程，仅需要10至15天。地理上的邻近与航行上的方便，使福建与菲律宾在历史与文化上都有过密切的联系。数百年来，以福建人为主的华人华侨在这里留下了并还将继续留下无数的印记。直到如今，菲律宾很多食品和蔬菜的名称仍然保留着闽南语的古代发音。
菲律宾街头一角，当地关公信仰相当盛行。图/陈丽静
文/《台海》杂志记者 刘舒萍
中国古称菲律宾为“吕宋”，华人在菲律宾的历史至少可以追溯到公元10世纪，且很早就与当地人通婚，以致现在有四分之一到五分之一的菲律宾人（不同来源说法不一）多少都有些华人血统。中国人所熟知的首位华人女总统科拉松·阿基诺的曾祖父就来自福建，菲律宾民族英雄、国父何塞·黎刹祖籍福建。再让我们把视线追溯到遥远的16世纪，明中叶时期，已有福建华侨漂洋过海来到菲律宾。
菲律宾与厦门关系密切，菲律宾在厦门设有驻厦门总领事馆，菲律宾宿务省宿务市是厦门国际友好城市，厦门人熟悉的SM城市广场的总部就位于马尼拉，这是由菲律宾商场大王、福建晋江人施至成一手建造和经营。
位于菲律宾马尼拉市北部的王彬街。图/陈丽静
最闽南的远行
来到菲律宾首都马尼拉，一定要去王彬街走一走。王彬街又称“唐人街”，位于马尼拉市区著名的中国城内，是马尼拉的商业中心之一，为纪念福建籍富商王彬而命名。沿着王彬街一路走来，肉粽、花生糖、花生汤、面线糊等闽南特色小吃沿街展开，红砖燕尾脊的闽南庙宇镇池宫佛真寺、观音庙等藏身其间。王彬街上还有一间新观音素食斋，提供各种蔬菜炒面、面条炒菜，为素食者津津乐道。
在菲律宾，总是能在不经意间邂逅闽南元素，总能看到从事商业活动的闽南人的身影。追溯历史，明代隆庆、万历年间，随着马尼拉—阿卡普尔科大帆船贸易蓬勃发展，每年从漳州月港赴菲律宾的闽南商人多达数千。清代尤其鸦片战争后，厦门开辟通商口岸，大批泉州、厦门、漳州人从厦门港去往东南亚包括菲律宾谋生、发展。抗日战争胜利后，又有一些新移民出洋。厦门《星光日报》记载，1947至1948年由厦门出入国境的福建华侨有480人，其中就有188人前往吕宋。
当时随船到菲律宾贸易的福建海商，在菲律宾被称为“Sangley”或“厦郎”。“‘Sangley’一词是厦门方言‘生理’的音译，意思是‘贸易’，这是以他们的身份来命名；而‘厦郎’一词则是说他们来自厦门，是以他们的籍贯来命名。”据厦门大学南洋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李金明考证，在饮食方面，据说面包和烤面包技术是由闽南人引进菲律宾的，在菲律宾语中有关面包一类的词汇（如tinapay或cognatesthereof）都是源自福建方言。有些闽南风味的小吃，如面线（misua）、润饼（lumpia）、烧包（siopao）、薄饼（hopia）等等，都是由闽南人传到菲律宾，深受菲律宾人的喜爱。
“我们家的传统是，每个人过生日时一定准备一道闽南的炒米粉。”王辉是菲律宾第三代华人，她的先生黄明顶系菲律宾侨领、世界黄氏总商会首任会长，祖籍福建。王辉注意到，在有些华人家庭，第三代华人因为和祖父母一起长大，因此能够掌握闽南语，闽南语仍然是传统华人社团的主要交流语言，但不少新生代已逐渐趋于同化，日常习惯用英语交流，比如她的大女儿黄彦珩。一直以来，王辉家里一直很重视孩子们的中文教育，读大学时，她选择回到中国学习语言，而今大女儿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目前是北京师范大学语言文学专业的一名学生。
菲律宾是亚洲“唯一的天主教国家”，是亚洲最为西化的国家。在信仰方面，华人主要信仰天主教，不过受老一辈影响，不少人从教堂出来后也会进寺庙。菲律宾的佛教主要分布在马尼拉、宿务、三宝颜等地，寺庙里的内外门联以及各种说明绝大部分用中文书写，在传播中华文化的道路上，发挥着桥梁纽带作用。
王辉（中）是菲律宾第三代华人，祖籍福建，图为她与友人在厦门素食餐厅聚会。
素食文化抬头
菲律宾当地的饮食习惯偏向肉食类，烹调方式多半以烤为主，纵使是一道蔬菜，也都杂有肉在其中。作为一名素食主义者，王辉直言在菲律宾要吃素并不容易，选择性很少，最常见到的菜是生菜沙拉。平日里，王辉喜欢吃木薯，还特意在自家开辟一块空地种植木薯，类似山药，去皮，切成一段一段，蒸着吃就很美味。菲律宾菜肴的特色就是甜、酸、咸口味的大胆组合，菲律宾有一道鱼酱蔬菜，用鱼酱伴以秋葵、茄子、苦瓜、南瓜、番茄等蔬菜制作而成，由于价格低廉而备受欢迎。对素食者而言，除非是吃海鲜素的，不然只好请店家不要放鱼酱。
菲律宾是个热带岛国，一件T恤衫、一条短裤、一双拖鞋就可以过完一年四季。由于地处热带，你可能会认为水果和蔬菜是他们美食的重要组成部分，但这里素食方面的资源很少。为何菲律宾不流行吃素？“菲律宾粮食依靠进口，在这里，米、菜比肉还贵。”王辉感慨，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许多人处于贫困线下，有机蔬菜、菌类价格不菲，当一个人的物质基础都成问题时，自然谈不上吃素，毕竟吃素不是简单的青菜豆腐。
高温多雨、湿度大的气候环境，使得这里的水果多汁、甜腻。对素食者而言，这是一个福音，至少水果可以吃到饱。在烹饪中，菲律宾人经常使用多种水果，选项也很多：香蕉、菠萝、波罗蜜、椰子、芒果、山竹、西瓜、红毛丹、酸甜果、金星果等。在这里，你能看见各种水果干，菲律宾人把能脱水的水果都制成水果干。一些素食者在做饭、煮菜时，喜欢用水果干来替代砂糖，不仅增加了菜所需要的甜度和口感，也更健康。吃面包时，也可以用水果干替代果酱。
因为工作的关系，王辉经常往返厦门与菲律宾，在这里，品尝到不少美味的素食，厦门本土素食餐厅无味舒食给她留下深刻印象，食素、品茗、闻香、听琴，“让食物做回自己”的理念，深受王辉喜爱。她希望疫情结束后，有机会与无味舒食合作——到菲律宾开设分店，让菲律宾人在充满禅意的素菜馆里，用心品味素食之味。
王辉不是第一个被厦门素食所倾倒的人。菲律宾第12任总统菲德尔·瓦尔德斯·拉莫斯曾造访过南普陀寺素菜馆，品尝素宴后，给出了很高的评价：“我是第一次吃到这么有特色的宴席，没有任何荤食，就连旁边的装饰也没有鸟或鱼一类的动物造型，这样一桌素菜，让我感受到了中国的魅力。”菲律宾前副总统诺利·德卡斯特罗亦为南普陀素菜所折服，欣然题词：“ THANK YOU！GREAT VEGETARIAN FOOD！”（感谢你们！一流的素食！）
近年来，菲律宾素食文化抬头，华人聚集的马尼拉曾举办素食节。希望在不远的将来，菲律宾可以成为素食者的天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