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台海》杂志记者 郑雯馨
坐落于金门太武山下的金门植物园原本是金门林务所的太武苗圃，早期主要是为了金门岛培育合适景观苗木的基地，此后经过多年的经营，不仅整理了多种金门原生植物，还陆续从各地收集了多种华南区域植物进行栽培，而今已然成为金门观光旅游中一个醒目的景点，这些植物之中，有一批来自大陆的种子，早已在金门植物园内洒下绿荫，它们也是厦金两地植物园友谊的象征。
金门植物园作为金门观光旅游中一个醒目的景点，园内有不少通过与大陆交流收集而来的华南区域植物种类。图/蔡显国
2003年8月21日，一场特别的植物赠送签约仪式在厦门白鹭宾馆举行，厦门市园林植物园向金门植物园赠送78种约500株植物种苗，用来作为金门植物园建园之用。这也是厦金两地的植物园首次合作，据时任金门县林务所所长许明鸿介绍，厦门金门情况非常相似，可以仿效的地方很多，而厦门又有个国家级的植物园，在引种驯化方面有很多成功的经验，对金门植物园的建设将会有很大帮助，双方促成了这一次融洽的交流。
赠新苗，建新园
提及与金门县林务所因捐赠植物苗种而结缘的契机，在当时亲历者之一、厦门市园林植物园原副主任刘与明看来，“起因可以说是机缘巧合吧。”据他回忆，大约在2001年左右，金门林务所的工作人员曾经到厦门市园林植物园参观，“当时我正好站在门口，好像是他们走过来问了什么事，我们就这样认识了，双方之间陆续有些来往。”
忆起往事，刘与明笑称这样的相识“还挺有意思”。双方建立联系后不久，金门林务所的工作人员告诉刘与明，他们正在筹建一个植物园，询问厦门市园林植物园能否提供一些植物苗种给他们尝试栽培。对于这个请求，刘与明欣然同意，“我让他们先把需要的植物清单发过来，因为我们也需要核实一下是否有对应的种子。”金门方面提供的植物清单，一部分属于金门本地没有的，还有一部分属于他们较为感兴趣的品种，刘与明与同事结合厦门市园林植物园自己的植物名录进行核实，最终整理出了一份共14科、79种、500余株植物种苗的清单，包括乔木树种19种，灌木树种23种，棕榈植物树种8种，多肉植物树种8种及草本植物树种21种。
确认赠送清单后，还需要完成许多流程，最重要的就是上报相关部门并完成检疫手续，“这是厦门市园林植物园首次与境外植物园办理植物苗种捐赠事宜，各种手续过程还是挺麻烦的，除了部分我们也缺少苗种的无法提供，还有一些属于保护物种也不能出境。”从接洽到挑选苗种，再到办理以上各种手续，刘与明都全程参与，这一张薄薄的清单背后，不仅是一箱箱包装妥当的苗种，更代表了厦金两地植物园所拥有的植物资源的一次交流，为日后双方开展长期紧密的合作奠定了基础。
这些承载着厦金交流的植物苗种，在厦金植物园协作签约、赠苗仪式上正式转交给金门林务所，彼时金门正计划建设一个植物园，包括台湾、闽南、金门3个园区以用于展示三地的植物，且根据规划，金门植物园初期计划引种325个植物品种，计划三年内建成，将集科普、旅游观光于一体。为加强厦门与金门的科学技术合作，促进双方植物园事业的发展，厦门市园林植物园与金门县林务所在赠苗仪式上签订了合作协议书，将充分发挥两地区域优势，围绕植物科学研究、植物园规划建设、园林生态旅游以及针对闽南区域性植物研究开发等领域，开展长期和紧密的合作。
由厦门市园林植物园捐赠给金门植物园的各类闽南乡土植物，丰富金门本地植物的多样性。图/蔡显国
研讨会，话园林
由捐赠苗种所开启的厦金两地植物园交流，在赠苗仪式结束后还延伸了一场“厦金植物园建设与城市绿化学术研讨会”，来自厦门和金门两地植物界、园林界的专家展开了热烈的讨论。其中厦门植物园名誉主任、高级工程师陈榕生以一篇《试论厦门园林植物的特色》，再次向金门的专家学者介绍厦门市园林植物园的情况，金门县政府建设局农林课课长叶媚媚则介绍了金门植物资源的概况。
由于厦金两地自然环境十分相似，在涉及两地共有的植物话题时，双方都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比如针对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具有特殊象征的竹子，双方就如何将其运用于庭院、道路景观营造方面各抒己见：厦门园林专家首先提到，目前可运用于厦门园林的观赏性竹类约有70种，但当下还是局限在凤尾竹、大肚竹、黄金间碧竹、青皮竹这些品种，需要因地制宜，让其他观赏性竹类也能出现在厦门各个园林绿化区块里，借此丰富现有的景观。与之相对应的是，金门县林务所的竹类标本园能够提供更多样的选择，这座标本园内种植了几百种产自东南亚地区的特殊竹类，其中不乏兼具高观赏性及高经济价值的品种，譬如大口径的巨竹、正方形的方竹，还有印度宝竹和人面竹等，根据其特性可以布置成别具一格的景致。
厦金两地专家还针对城市园林绿化的议题展开讨论，陈榕生提到，目前运用于厦门园林的植物，约95%都属于外来引进的植物，其中就包括厦门市民耳熟能详的凤凰木、三角梅、南洋杉等，相比之下，生长于本地的一些乡土树种反而因为不出众的外形而鲜少人知，时任厦门植物园主任、高级农艺师李乌金补充说，其实诸如榕树、秋枫、合欢、野牡丹、紫花茉莉等乡土树种并不逊色于外来树种，如何加大对这些乡土植物的保护与开发力度，需要进行长时期慎重的思考和筹划。
关于这一点，金门也面临同样的问题，据金门园林专家介绍，金门岛主要的行道树木麻黄面临因逐渐衰老而被取代的危机，部分专家建议挑选花叶更优美的树种替代木麻黄，对此台湾大学森林系教授林国忠则是希望金门能够尽量保留其地方特色，在新增新树种、进行林相改造之余，尽可能保留金门原生树种，实现永续发展。除此之外，这场研讨会上厦金两地的专家学者还讨论了有关植物园建设、城市园林绿化、园林景观规划以及植物引种驯化等多面向的课题，秉持相互协作、共同发展的原则，为此次厦金植物交流画下了完美的句号。
金门林务所内设有木育馆，日常开设各类植物科普相关的活动，吸引了不少亲子家庭前来。
以植物，促交流
完成赠苗仪式之后，这批珍贵的苗种便顺利抵达金门，由金门林务所的科研人员进行驯化及培育工作。对此刘与明并没有太多担心，因为他们所挑选的均为适宜在闽南地区生长的热带、亚热带植物，金门与厦门仅一水之隔，气候水土差异性并不大。后来他曾经到金门参观过植物园，虽然从园区规模上与厦门市园林植物园存在一定差距，但金门植物园根据植物品类，详细规划出了各类植物种源栽植区，并且结合本地地理环境，营造出溪流生态区、碉堡展示区、湿地生态与水生植物展示区、眺望观景区、天然生态区等不同的区域。
值得一提的是，赠送给金门的苗种当中，特别有一部分属于厦门乃至闽南地区的原生种，例如茉莉、野牡丹、细叶野牡丹、秋枫及木豆等，当中不少具有药用价值，譬如野牡丹属于闽南地区颇为常见的一类野花，它的外形与牡丹并无任何相似之处，在野外灌木丛里，紫红色的花瓣随风摆动，果实成熟时外壳会自然裂开，露出黑色的果肉。野牡丹的根、叶有清热利湿、消肿止痛、散瘀止血之功效。
适应性极强的木豆的花朵色彩艳丽，是适合栽培于城市道路旁、广场或小花园的观赏植物，同样也是常用草药，据《泉州本草》所记载：“清热解毒，补中益气，利水消食，排痈肿，止血止痢。治心虚，水肿，血淋，痔血，痈疽肿毒，痢疾，脚气。”厦金两地使用草药的历史由来已久，想来厦金植物园在讨论赠送植物清单时，这些兼具美观和药用的植物的入选也算是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此外，由于厦金两地都有更新城市林相、美化城市景观的需求，故而清单中自然少不了金门本地鲜少见到的观赏植物。例如秋枫在闽南被叫作“加冬”，属于常绿大乔木，尤为适合用作行道绿化树或栽种在湖畔、溪边及庭院，而且秋枫还是惠安的县树，因其在惠安栽种的历史悠久，其背后的文化含义也会随着植物的引入传递到金门。
还有一批特别的珍奇植物，如舞草、蒜香藤、鹤望兰、腊肠树、红花木本曼陀罗等，例如因揉搓叶片和花朵会散发大蒜味而得名的蒜香藤，其花色艳丽，适合用来设计成花墙或花廊，而且蒜香藤还是天然的驱虫植物，对空气中的一些有害气体具有很好的净化作用。这些外来种经由厦门市园林植物园驯化成功后又被引进金门，不仅有益于丰富金门本地植物的多样性，厦金两地植物园还能以此为契机，定期交换植物种子、苗木等植物资源，双方科研人员交流科研成果，促进两地生态的可持续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