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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放 | 回大陆就像“回心灵的故乡” 15年前,张晓风在鼓浪屿上接受《台海》主编年月专访

来源: 2023-06-25 15:14

文/ 年月  宋智明

如今,张晓风还在耕耘,还在行走,82岁高龄之际,张晓风新出版了散文集《麝过春山草自香》。她说,大陆是自己心灵的一个故乡,厦门让人感到很亲切,鼓浪屿让人产生激情。张晓风来过厦门五次,2007年受邀参加鼓浪屿诗歌节的那一年,张晓风66岁,本刊主编年月曾与张晓风肩并肩地坐在同一部人力车上,听着海涛、穿过巷子,边走边谈,她们的对话,如今读起来依旧晓风拂面,一种不徐不缓的安静与豁达。现将原文回放如下。

2007年10月19日17时,台湾著名作家、诗人张晓风踏上鼓浪屿,她说自己和其他两位女诗人是代表席慕容等台湾女诗人来参加2007鼓浪屿诗歌节的。


关于女性与诗歌

记者:本次诗歌节的主题是“女性与诗歌”,作为一位有着数十年诗龄的女诗人,您的女性身份对写诗有何影响?

张晓风:女性有着天生的语言优势,女性比较愿意使用语言,如喜欢与人聊天,善于用语言表达感觉,这对于写诗是很有帮助的。而现在的年轻女性却不喜欢使用语言,连“对啊”这样的词都说得懒洋洋的,她们更喜欢使用视觉,比如长时间地盯在电脑或电视上,而电视的语言又很贫乏。其实,常使用语言,对写诗是很有帮助的。

记者:诗歌写作往往受年龄限制,可是您至今还在写诗,请问您是如何保持不老的创作力的?

张晓风:我觉得诗是可以写一辈子的,我一直在写。保持写诗的能力要有两点,一是有话要讲,对事情的观察要专注,二是要有语言的表达能力,要在刹那间把经验串在了一起,并很快得出结论。


关于林语堂研究

记者:林语堂曾经在您脚下的这个岛屿居住过,廖家别墅就在离您不远的地方,作为台北林语堂故居管理委员,说说你们都以什么样的方式在纪念这位文学大师?

张晓风:除了林语堂文学作品研讨之外,我们更多地从细微处入手,让大家真实地感受林语堂,比如,为了感受林语堂小时候在漳州平和的生活,我们在清明节组织润饼会(润饼就是春卷,记者注),大家一起动手来包润饼。后来,我们专门还派人到漳州来了解润饼有几种做法,回台湾时向大家介绍。

记者:从您的角度出发,这位文学大师留给我们的最宝贵的精神财富是什么?

张晓风:幽默!他的幽默在那个环境中很孤单,显得时间不合适,其实,在我看来,越是困难时,就越应该幽默,二战时,丘吉尔当盟军领袖,他说:“直到酒店打烊了,我才走。”意即失败了才撤出。你看,他的幽默就让你在失败中不至于灰心丧气。人不要总处在剑拔弩张的状态中,这对于创作,对于生活都非常不利。


关于人生

记者:您退休后又继续留在阳明山医学院教书,教的是“文学中的生死关”,说说这门课吧。

张晓风:我关心一个人临终时是怎么想的,而文学对死亡有很多的描写,我就得把中西文学中关于死亡的描写和态度拿出来对比,其实就是比较文学。

记者:两年前,您也经历了一场生死磨难,在死亡面前,您那双清澈的眸子令我难忘,那时,您抱着一只无尾熊,照了张相,感觉像个孩子。

张晓风:是的,两年前,我在美国开了次刀,因为我的卵巢长了肿瘤,以为是恶性的,就把整个卵巢都拿掉。那时,我们华人与华人经常在一起讨论如何抗癌,那时候变得很纯,真的像个孩子。

记者:当我听到了您的“整个卵巢都拿掉”这件事时,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卵巢对女性而言是很重要的器官,它的意义绝不止于生理上的。这件事在您的内心还留有阴影吗?

张晓风:卵巢都拿掉后,我一直观察这对我的生理有没有什么影响,但我发现基本上没影响,生理上没影响,就别在心理上给自己制造障碍了,还是豁达点好。


关于故乡

记者:看您的人生经历总有一种漂泊的感觉,听说您还是在抗战迁徙的途中出生的,说说您到台湾之前的那段经历好吗?

张晓风:我祖籍是江苏徐州,出生地是浙江金华。的确,我是在抗日期间出生在迁徙的旅途上。对金华,我刚出生,没什么印象。可是后来我知道,金华是李清照住过的地方,所以我就觉得非常光荣,我跟李清照在同一个城里。我很喜欢李清照的诗词,这也是一种缘吧。抗战爆发后,我们一家搬到重庆去了。对于重庆其实我也没什么印象,因为当时年龄太小。我后来真正有印象的第一个城市,那就是南京了。很多年我都忘不了这个城市,直到现在。而厦门给我的感觉还是像在台湾家里,吃、住、行没有差别,很亲切。

记者:可您的文字让我感觉到的不是沧桑而是淡定,是故乡与文字的存在让您有种归属感吗?

张晓风:我有一个流浪漂泊的命运,但是很意外地在一个小小的岛上生存了很长时间,我的身体在台湾长大,可是我的心好像跟历史的中国衔接,不管是到南京或者是西安,我觉得都是我心灵的一个故乡。好像李白、杜甫、李商隐这些文学先辈,随时会跑出来与你相遇,所以不是地理上而是心灵上能跟传统衔接。

2007年,张晓风在鼓浪屿诗歌节上。


>侧记

诗心不老  童心不老

拥有广大读者的散文家、诗人张晓风今年66岁了,两年前又生了一场大病,但她一踏上美丽的鼓浪屿,不禁诗兴大发,“我要好好看一看,认真为她写一两首诗。”她不顾旅途的劳累,在宾馆稍事休息,就到鼓浪屿钢琴博物馆参观。参观的过程中,她连声称赞:“一架古钢琴就是一首美好的诗。”

在一家明清家具博物馆,张晓风对红色的传统地砖情有独钟,“这种尺二砖和台湾的一模一样,可惜现代的人图整洁和美观,多采用现代化的地砖,对这种地砖看不上眼了。其实,在乡居的院子里铺上这种传统地砖,又养眼又舒服。”她感慨道,只有我们这些被诗歌熏陶的人才有这种落伍而浪漫的想法了。

她是台北林语堂故居管理委员会的委员之一,听说岛上有林语堂的“新娘房”,恨不得马上就要前去寻访。这时酒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时间不允许,张晓风这才带着憾意地说:“真想一睹一代大师的婚姻是在什么环境下结的。”

看到记者手上拿着刚从岛上“晓风书屋”买来的书,张晓风想起什么似的说:“两三年前,我在福州的晓风书屋参观,有人送我一把椅子,漂亮极了。当时走的时候忘了带,一直念念不忘。这次我和厦大的徐学老师约好了,请他托人把椅子带给我,这次我要带回台湾了。”

(本文摘自2007年10月20日《厦门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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