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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醒灵魂

来源: 2019-12-03 15:14

/《台海》杂志主编 年月

1987年,电影《芙蓉镇》获第七届金鸡奖。那个被叫了两千多年“王村”的土家族村落,有了新名字——“芙蓉镇”。
20多年后,2015年3月,春寒料峭,我专门造访芙蓉镇。我是在去凤凰古城瞻仰沈从文故居的路上,查地理资料时突然发现,芙蓉镇竟在80公里外。我毫不犹豫地改道前往,似乎有一种声音在强烈地召唤着我。
其实,我至少有20年不曾想起秦书田和胡玉音了,哪怕一丝一毫的忆起都没有过。可是,坐在去王村的客车上,20多年前的光影似乎一下子全部苏醒。
从上世纪50年代的“四清”运动,到十年“文革”,再到“四人帮”被打倒,近20年的岁月中,胡玉音从勤劳致富的豆腐西施,被打成新富农,米豆腐店被关,丈夫被迫自杀,她自己屡遭运动审查,沦落到为小镇扫街。在日复一日的扫街中,与另一扫街者、右派分子秦书田真挚相爱,也由此引来更大横祸……
胡玉音与秦书田的命运曲折,正是那段疯狂岁月中许多小人物的人生缩影。而他们的故事,先是由古华在小说中书写,再由谢晋在电影里展现,并由刘晓庆与姜文实力演绎。
初春的湘西特别冷。芙蓉镇访客稀少。我很快就找到了胡玉音的米豆腐店。电影拍完后,芙蓉镇与电影相关的主要元素都被保留了下来,包括这个店。
店里冷清,我望着江面,坐着坐着,似乎听到了胡玉音的朗朗笑声,接着又转为嘤嘤哭声,最后是嚎啕大哭,直至刺破黑色天幕。这个店承载着胡玉音对新生活的憧憬、对大环境的无助、对非人性的愤懑。一砖一木、一桌一椅都有她的影子。
 我走在那条青石板街,身后好像也响起了竹扫把的唰唰声。胡玉音和秦书田又来扫街了。在黎明前的暗夜里,他们扫着扫着,扫到了一起,秦书田教胡玉音跳扫帚舞,边跳舞边扫街,苦中作乐。他们相爱,并坚信:“天亮了,鬼就不会出来了!”
两个“坏分子”为能使组织批准他们结婚,不惜作践自己以表示认罪态度好,写着一手好字的秦书田自题了一副对联:“两个狗男女,一对黑夫妻”,横批:“鬼窝”。但依然只因想结婚而被判刑,秦书田入监10年,胡玉音因怀有身孕,3年徒刑监外执行。
站在芙蓉镇的戏台上,我似乎听到了,大雨如注中将要被押上刑车的秦书田,对着也是被五花大绑着的胡玉音大喊道:“活着,像牲口一样活着!”
声音撕碎了雨幕。后来,这句台词被多种解读,而在我听来,就是,无论环境多么恶劣,生活多么困苦,尊严被如何践踏,你都要坚强地活下去!活着,就有希望!
作为被时代裹挟前行的小人物,个人命运对于时代进程,犹如水滴落入大海,犹如沙子被车轮碾过,渺小、脆弱。但无论多么绝望,你都要活着,都要怀抱希望。守得云开见月明。
我想,这就是《芙蓉镇》能获金鸡奖的主要缘由吧。在深深的绝望中,奋起。在无尽的黑色中,有那么一抹耀眼的暖色。
在芙蓉镇,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儿时看过的另一部电影,叫《早春二月》,不只因为故事发生地也叫芙蓉镇,还因为它同样有这种格调,这种质地。
《早春二月》,由著名导演谢铁骊编导,改编自作家柔石的小说《二月》,集结了孙道临、上官云珠和谢芳等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中国最优秀的演员。1926年前后,知识青年潇剑秋(孙道临饰)来到浙东芙蓉镇教书,认识了带着一对儿女苦苦求生的烈士遗孀文嫂,出于对烈士的敬仰和对其遗孀的同情,他决定娶文嫂为妻,反而导致文嫂不堪忍受镇上的流言蜚语而自杀。这样的结果,潇剑秋深受刺激,开始思考应何去何从,他最终选择离开芙蓉镇,投身于时代的革命洪流中……
这部电影出品于1963年,很快在“文革”伊始被停映,直到改革开放之初才重映。我有机会看到它,是得益于驻军到我们小镇公映。 我儿时生活的小镇,边上的山头驻有海军,海军经常到我们小镇公映电影。犹记那时,一听说海军要来公映电影,我们便如过节一样,晚上的电影,上午就得搬着凳子到大埕占位子,然后,姐妹轮流回家吃饭,以确保有人看着位子。童年时光,海军公映的那些电影成为我们最主要的精神食粮,并滋养着我们未来的人生。《早春二月》重映时我还是懵懵懂懂的小丫头,对影片中的故事情节及表达的革命理想并不一定能看得懂多少,但不屈、抗争、奋起,这些种子却种进了我的灵魂中。
这就是经典电影的魅力,如金鸡长啼,叫醒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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