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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话古琴:弦牵两岸,一脉相承

来源: 2021-09-29 10:26

文 / 《台海》杂志见习记者  张铮



古琴,中国最古老的乐器之一,相传在四千年前由华夏民族人文先始伏羲所造,流传于帝王将相之手,此后又得到了文人骚客们的广泛喜爱,被尊崇为修身养性的“雅器”。历经无数沧桑变化,古琴传承一直脉络清晰,“宗师”“名流”辈出,作为清代古琴九大门派之一的闽派,以其独树一帜的风格丰富了中国古琴的历史内涵。明清时期,踏浪而行的人们为台湾带去了政治经济与文化,也带去了古琴的悠悠琴音。1977年,古琴跟随宇宙飞船前往太空,寻找茫茫宇宙中的知音。



文化博大精深的中国,有众多古老的乐器,它们共同演奏着中华文明的岁月华章。作为中国传统音乐“四艺”“八音”之首的琴,它所蕴含的文化意义已然超越了乐器本身。同武侠江湖里的许多名门大派一样,“闽派”则属于古琴“江湖”中的其中一派,它以指法细腻、潇洒脱俗、疾缓有度见长。明清时期,许多人携琴踏浪将袅袅琴音带到了东南海域的台湾岛,使古琴这一千古华夏正音得以在两岸的天风海涛声中回荡。琴声悠悠,传承千年,是中国人刻在骨子里的浪漫与深情。


琴棋书画,琴为之首

琴棋书画,谓之“四艺”也,古人常以此论及一个人的才华和修养。其中,“琴”指的就是古琴。汉字里的“琴”字,也是由古琴象形转换而来:拱形表示琴体,横线表示琴弦,中竖表示琴柱,后来加“金”或“今”表声。因古琴在中国乐器中的地位之高,以至于后来传入中国的西洋乐器如“钢琴”“小提琴”等,也纷纷以“琴”字命名,以表明此为一种乐器。

古琴长约1.2米,稍长于一把电子吉他。最初,琴只有五根线,分别象征“金、木、水、火、土”五弦。传说中,周文王为悼念他死去的儿子伯邑考而增加一根弦,武王伐纣时,为了增加士气添一根弦。所以我们今天看到的古琴有七根弦,又名“七弦琴”。琴由两块长短相同的木头组成,上为拱起的琴面,下为平的琴底,蕴含着“天圆地方”的古人智慧。制作古琴的木头,一般选自传说中“凤凰非梧桐不栖”中的梧桐,为古琴更添了几分神秘、高雅的色彩。古琴外形多样,有过记载的琴式超过50种,其中仲尼式和伏羲式最为常见。

古琴琴身各部件都以凤、龙、人体和自然事物命名。其中,槽腹是琴的“音响”,它对一床琴的音质好坏、音量大小有决定性的作用。在长泰县龙人古琴文化村里,斫琴师谢建东先生每天要花4个小时以上的时间制作古琴槽腹,手指也因此生出了厚厚的茧。“就这么一直做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晃也快20年了。”谢建东说。

一床好的古琴,能够做到千年不腐不坏,且还能用于弹奏。正如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一样,世界上也不会有两床相同的古琴。每一块制作古琴的木头,都经过了谢建东的精心挑选。谢建东表示:“手工斫制古琴需要上百道工序,从最初的选材到最后的上弦,需要历时七年才能完成。”旧时,古琴的琴弦为“丝弦”,由天然蚕丝制作而成,声音古韵悠长,是古琴特色的重要来源,但丝弦保养难度大,易受环境影响而出现跑音、断弦的问题,所以在上世纪50年代,斫琴师们把钢丝外缠上尼龙线,发明了“钢弦”,这种琴弦虽然经久耐用,但其余韵腻长且带有金属声,失去了古琴的古朴之感。为此,谢建东与众多学者、琴家与相关技术人员,经过数年研究,“龙人冰弦”才终于问世。龙人冰弦既保留了丝弦的韵味,又如钢弦般耐用,被著名古琴演奏家、中央音乐学院教授李祥霆赞誉为“划时代的贡献”。

 

踏浪而行的闽派古琴

随着古琴的不断流行与发展,它有了风格不同的艺术流派,因受到地域的影响较多,故多以地区命名。唐朝时期,琴人之间就已经形成了较为明显的演奏风格差异,初唐时期琴家赵耶利曾说:“吴声清婉,若长江广流,绵延徐逝,有国士之风。蜀声躁急,若激浪奔雷,亦一时之俊快。”这是最早将巴与楚、蜀与吴之琴派琴风相对比的例子,“清婉”与“躁急”代表了两个风格迥异的琴派风格。明末清初以后,虞山派、广陵派、蜀派等更多的派别才涌现出来,浙派、江派、闽派、川派成为了影响较大的四家。

闽派古琴为中国古琴艺术发展史上一支重要流派,其滥觞于五代,萌芽于宋,迨至明清,为一时之盛。明代刘珠《丝桐篇》论述琴学流派:“近世所习琴操有三,曰江、曰浙、曰闽......”是“闽派”一词在文献中的最早出处。古琴界认为闽派风格“指法精细,旋律分明,虚实相涵,发音连贯”,但也有“激昂”的一面,如李禹贤打谱的经典曲目《风云际会》,不仅指法细腻、缓急有度,也很好地再现了“八闽之激昂”的特点。

然而,当时离中原文化甚远的海滨厦门,如何在交通与信息闭塞的环境下,让古琴之弦深扎海隅,并发展为两岸琴文化交融、互通的摇篮?这就必须说到厦门人所耳熟能详的三个名字——陈黯、郑成功、陈永华。

时间回到一千多年前的唐朝,负才不羁的陈黯时常坐在金榜山下的巨石上垂钓冥思。彼时金榜山下还是一片苍茫大海,坐在天风海涛前抚琴的陈黯翩然若仙。尽管命运辜负了陈黯入仕的期许,但他却阴差阳错为早期厦门历史文化开拓了新局面,同时也为厦门古琴奠定了深厚的发展基础。根据现有史料记载,陈黯可能是将古琴带到厦门的第一人,正是由于他的出现,古琴这一文人雅器开始在厦门发展与传承。

到了明末清初,人人都知道郑成功是立下赫赫战功的民族英雄,却很少有人知道他还擅于抚琴。据《厦门志》记载:“过樵溪其高处,即高读岩……相传郑氏尝操琴于此。”如今我们仍能看到郑成功读书的那块岩石藏身在四围翠色中,巨石上刻着“琴洞”二字。

郑成功收复台湾后,为这个岛屿带去了系统的中华文化,并将在厦门所操之琴带入了台湾。郑成功去世后,其门下名士陈永华在台湾利民兴教,作为儒家体系的“乐教”古琴,其“中和之音”正适合在经过战争不久的台湾推行。作为台湾教育事业的鼻祖,陈永华奠定了从厦门向海峡对岸传播古琴艺术的基础。自此,古琴在台湾的史料记载越来越明晰。

明清之后,大量富而好礼的厦门商人往台湾迁徙,为台湾带去了丰厚的经济与文化支持。也正因如此,厦门古琴对台湾古琴产生了极为深远的影响,促成了台湾古琴在清朝的繁荣期,使远在东南海域的台湾岛,也能成为中原文化的艺术胜地,至今绵延不息。

清代画家谢颖苏携琴踏浪至台湾时,曾有感而作《携琴过台湾》四条屏,“先生手携一张琴,曾泛东瀛大海深……我奔厦门七更到澎口,狂风喷潮如雷吼……”写出了奔流不息的古琴之风。此前,在形容古琴的诗句中,常见“松风”“莺啼”“高山流水”,而用“怒涛”比喻琴声,是很罕见的。在这首诗中,人心、琴声、天风海涛浑然一体,同时也成为了厦门促进台湾古琴艺术发展的最好证明。

 

琴之道,人之道

在古人修身立业的路途中,古琴能够将他们浓烈的情感用琴音稀释,随着悠扬的琴声随风而去。历代文人们将古琴视为思想学识与人格情操的最佳载体,他们的作品中充分彰显着古琴的魅力,古琴也因此更添了丰富厚重的文化底蕴与哲学意境。

儒家学派创始人孔子对琴也十分推崇与喜爱,能弹琴唱诗经三百首。在陈国和蔡国之间的地方受困时,孔子只做一件事,就是“弦歌不辍”——不断地弹琴、歌唱,使困顿的内心趋于冷静。《白虎通》有云:“琴,禁也。”意为琴音能帮助人们纯净情感、清除邪念,达到忘却世俗之虑的境界。

无论是何流派、风格如何不同,通过音乐来沟通天、地、人,是所有流派共通的特点。1977年,浩瀚的宇宙听见了来自中国袅袅琴音——古琴家管平湖先生演奏的名曲《流水》。美国太空总署在寻找外太空生命的宇宙飞船上,携带了用以沟通宇宙生命的音乐,《流水》代表着有五千年历史的中国音乐,镌刻着中国音乐的灵魂精髓。自此,这张寄往宇宙的金唱片昼夜不息地回响在茫茫太空之中,《流水》如千年前伯牙寻觅子期那般,等待着它的“知音”。

参考文献:

1.     林西莉《古琴》

2.     谢建东《鹭门古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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