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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帆笔下的杨振宁

来源: 2021-12-07 13:50



2021年9月22日,是杨振宁先生99岁生日。按民间“过九不过十”的旧俗,这就是百岁寿辰。当天,习近平总书记委托教育部负责同志,到清华大学看望杨先生。教育部负责人代表习近平赠送花篮,并转达习近平对他百岁生日的祝福,祝愿他健康长寿。同一天,商务印书馆也出版了《晨曦集》增订版,作为杨先生的生日贺礼。

《晨曦集》初版于2018年,此次增订,增加了13篇文章,10万字左右的篇幅,照片增加了近40幅。
《晨曦集》仍然是杨振宁、翁帆编著,增加的文章,主要是杨先生本人的文章和友人回忆杨先生的作品。
我是在喜马拉雅平台听完《晨曦集》的。其中杨先生的文章大多是一些过往的演讲稿,虽不乏文采,却也因专业性较强,没有一定物理常识,不一定能全听懂。倒是翁帆的文章虽惜墨如金,却言之有物,把她想说的话都说了,而且是抓住重点来说。
该书编辑李昕在媒体上撰文说,在编辑过程中,他曾几次建议翁帆多写几篇,因为翁帆与杨先生已相依相伴17个春秋,时时可以近距离观察杨先生,这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所以希望她尽可能地留下珍贵的记录。但是,翁帆处事非常低调,多年来不仅从不单独接受媒体采访,而且也极少写文章谈论杨先生。这一次,为了编书,她也只是提供了一篇极短文和一篇后记。加上原版收入的一篇千字文和后记,翁帆的作品在增订版中也只有4篇,约5000字而已。
但这些文字,也足以让读者从另一个侧面真正读懂杨先生。比如,关于“杨李之争”,也就是杨振宁和李政道分道扬镳的故事,不少读者都比较关注。新版的《晨曦集》,补入了翁帆写的《杨振宁的“雪泥鸿爪”》一文,文章虽区区500多字,讲的却是一件关系到杨振宁声誉的大事。
杨李曾有过长达16年令人羡慕的亲密合作,并一起获得1957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然而,1962年,他们彻底分手。分手的原因,是在“弱作用下宇称不守恒”理论发现中,究竟谁的贡献更大,两人出现分歧。
首先,科学的假设是谁提出的?是谁的创意?李政道说,是他,这与杨振宁无关。其次,这篇论文的初稿是谁执笔写出来的?李政道说,是他写出论文,并交由哥伦比亚大学物理系的秘书打印的,与杨振宁无关。
然而杨振宁有着完全不同的记忆。他认为,提出“弱作用下宇称不守恒”的科学假设,是需要灵感的,而这种灵感的激发,依赖于一定理论基础。所谓理论基础,指的是对称原理,杨振宁说,自从1948年以后,他就致力于对称原理的钻研,到1956年与李政道合作写“宇称不守恒”一文时,他已经是对称领域有名的专家,而李政道是逐渐被他带入这个领域的。 
至于论文是谁执笔写的,两人各执一说,倒是可以通过查证原稿判断。《杨振宁的“雪泥鸿爪”》一文中有几张插图照片,拍摄的是杨振宁现存于香港中文大学档案馆的文稿(即当时原稿的复制件),文稿内容是他在普林斯顿时期最重要的两篇论文,一是关于“规范场”理论的,二是关于“弱作用下宇称不守恒”的,也就是获得诺贝尔奖的论文。两文都是杨振宁交给布鲁克海文国家实验室的打字员打印的,上面有编号可以证明。而且两文中都有几个数学公式,当时的打字机打不出来,因为那时没有电脑,打字员使用的英文打字机里面没有希腊字母。于是杨振宁亲手把公式写到纸面上。为此翁帆感叹地对杨先生说:“好呀,你留下‘雪泥鸿爪’了。”意思是说杨留下笔迹了。这笔迹,对于“规范场”理论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但是对于“宇称不守恒理论”来说,就成了杨李之争的证据。翁帆没有多置一词,用史料说话,说明原始文稿出自杨振宁而不是李政道之手。
再比如,一些读者比较关心杨先生与翁帆的姻缘。平时无论在什么场合,翁帆从不谈及这方面的内容。但读者通过阅读《晨曦集》,同样可以挖掘其中的一些“雪泥鸿爪”。
在《晨曦集》原版,翁帆写了极其简短的后记,只有半页纸。其中只重点表达了一个意思,杨振宁先生是一个幸运的人。她说:“与先生在一起十几年,渐渐明白了,一个如此幸运的人,他关心的必然是超越个人的事情。同样,一个如此幸运的人,自然是率直、正直、无私的,因为他从来不需要为自己计较得失。”这是翁帆对于杨先生“幸运”的解读。她说得非常含蓄,没有讲他究竟为什么幸运,这幸运来自哪里?但读者依然可以读懂杨先生超越一切的精神境界。他与普通人不同,不仅年轻时就已功成名就,而且作为当今在世的最为杰出的物理学家,他的人生和成就,在全世界范围内已经获得了历史性的高度评价。所以他不会被拖进当前现实的泥沼之中,世俗中那些嘈杂的议论和评价,对他而言无伤毫发,他从未受到困扰。他只需要记住一句话,历史自有公论,就足够了。这当然是幸运的。
在《晨曦集》增订版,翁帆又写了一篇后记。她说:“今年,杨先生99岁了,我们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开车到处走。写这篇后记,既是记录新编《晨曦集》,也是记录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她采用了散文笔法,叙述她和杨先生相互陪伴的点点滴滴。文章中说,有些初次见面的人问翁帆:“你是不是杨先生的学生?”她回答说:“不是,他没有教我物理,他教我开车。”她写道:“杨先生总是说,在香港不开车的话会错过太多的美好。的确,香港的自然环境得天独厚,就连沿途的自然风光也总是百看不厌。郊外的路径和设施通常非常便利,丝毫没有破坏大自然的美感,一切人工干预恰到好处,不多不少。一路走来,总觉得十分舒畅。那些年,我们走遍了香港的山山水水。”
就这样,翁帆用她那大巧若拙的笔,把这位虚怀若谷、平易近人、鲜活生动的百岁长者呈现在了广大读者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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