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蜜蜂故事馆承载三代人接力养蜂的事业
文/《台海》杂志记者 郑雯馨 图/蜜蜂故事馆
以为消费者提供优良品质的天然蜂蜜为开端，到讲述蜜蜂与蜂蜜的故事，传递善待自然、保护环境的理念，台湾茂盛蜂业以一座蜜蜂故事馆为载体，讲述了蜜蜂与人和自然的故事。
在台湾中部的云林县古坑乡，有一条长约两公里的林荫道，道路两旁栽种着数棵高大的芒果树，茂密的树冠犹如一把把张开的大伞，投下一大片绿荫，人们将其称作“绿色隧道”。每到周末或假日，吸引市民和游客来此游玩的，除了许多贩售各类手作和美食的摊位，还有一座可以近距离接触蜜蜂、了解蜂产业之于生态环境意义的蜜蜂故事馆。
01>1985年程锜到泰国清迈养蜂，和员工一起吃住。
02>程锜（左一）带领团队在云林南投的台大实验林采收龙眼蜜。
03>云林古坑蜜蜂故事馆园区航拍图。图/台赛摄影师黄子明
寓教于乐的蜂之园
一只栩栩如生的大蜜蜂模型立于黄色大门上，人们充满好奇地走进这座明黄色调的建筑里，发现自己仿佛身处一个充满趣味的蜜蜂王国：天花板上悬挂着硕大的蜂巢和蜜蜂模型，模拟出蜜蜂辛勤劳作的场景，场馆内设有一面玻璃蜜蜂墙，参观者可近距离观赏蜜蜂生态，并通过讲解员声情并茂的讲述，了解蜜蜂相关的知识，学会辨别真假蜂蜜；天气适宜时还可到户外养蜂场，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观看和体验采蜜，还可以前往DIY教室亲手制作蜜酿花果或蜜恋金盏花香膏。
除此之外，蜜蜂故事馆一楼还设有贩售蜂蜜、花粉、蜂王乳、蜂胶、蜂蜜醋、蜂蜜糖果、蜂蜜冰激凌等蜂蜜产品的专卖区，供参观者游览之后挑选心仪的商品。“我们打造这个空间，希望给消费者一种‘到养蜂人家里做客’的感觉，让他们通过亲身体验、品尝，了解蜜蜂是怎么工作的、知道蜂蜜有哪些益处，同时也分享我们家养蜂多年的一些感悟吧！”蜜蜂故事馆总经理程淑婷说道。
2006年，台湾茂盛蜂业创始人程锜在家乡云林开设了蜜蜂故事馆，这是台湾首家观光场域，同时也见证了程家三代人接力养蜂事业的传承。说起创办蜜蜂故事馆的初衷，女儿程淑婷分享了一个小故事：“有一次我爸开车去台北送货，等红灯时他注意到有台摩托车一直跟着他，等到下一个红灯时，摩托车开上来，车上的人拍了拍我爸的车门，问他是不是养蜂场的，车上有没有蜂蜜可以卖给他。”程锜闻言便将车靠边停下，两人聊了几句才知道，那个人听说吃蜂蜜对身体好，就想买一些给家人，可是他买到的蜂蜜口味总是怪怪的，不像是天然蜂蜜，因此看到程锜货车上印有“茂盛养蜂场”的字样，才决定上前一问。
“虽然目前还没有一套标准的检验方法可以验证蜂蜜的真假，但味觉是不会骗人的，真假蜂蜜的味道大家一尝就知。所以当时我爸就觉得奇怪，我们自己养蜂、生产了那么多蜂蜜，怎么市场上好像还是假蜂蜜多呢？”程锜的疑问，其实反映了蜂蜜市场存在已久的扭曲现象——中间商以低廉的价格向养蜂人收购天然蜂蜜，同时为了获取更高利润，不仅将蜂蜜进货价压低，还添加其他材料，将假蜂蜜卖给消费者。在这样的恶性循环下，养蜂人辛苦劳作没能得到合理的回报，消费者也买不到天然蜂蜜。作为一名养蜂人，程锜本身就对蜜蜂和蜂业有着深厚情感，他怀着感恩之心，同时肩负着一份使命感，萌生了一个念头，“正好我们当时在绿色隧道旁有一个可以利用的空间，我爸就决定改造成一个让消费者可以真正接触、认识蜂产品的地方。”
01>游客参观蜜蜂故事馆，探索蜜蜂世界。
02>蜜蜂故事馆近年来大力推广田间放蜂计划，提供蜜蜂协助农友授粉。
03>蜜蜂故事馆旁就有养蜂区，让游客也有机会近距离观察蜜蜂生态。
文创为产业赋能
蜜蜂故事馆的诞生，还离不开台湾产业文旅教父黄信彰的创意构思。有意思的是，这个观光场域的设想和实践，对程家人和黄信彰来说，都是一个崭新的体验，“我父亲对自己的定位就是养蜂人，对品牌这件事他并不专业，所以就交给专业的人来做；黄老师当时也很年轻，这也是他做的第一个观光场域项目，后来他去其他地方做分享，就常常提到跟我们的合作是最特别的，因为我父亲真的完全信任，全权交给他们负责，没有提任何意见的。” 程淑婷笑着说道。
虽然缺乏实践经验，但黄信彰带领团队在充分了解蜂产业的相关知识之后，决定与当地环境相结合，营造一个集旅游观光和知识教育于一体的场域。“黄老师及团队设计的导览动线，首先想的是如何让参观者在走完一圈后，产生对蜜蜂及蜂蜜的兴趣。我们希望，不管参观结束后，大家是否会购买蜂产品，都能由衷地感受到自己是大自然的一分子，要善待自然和其他的生物。”如程淑婷所言，蜜蜂故事馆内的不同功能区正是基于这一原则而设置的：既有关于茂盛蜂业的发展历程介绍，也有可供参观者接触和体验的户外养蜂场，搭配有意思的生物知识和文创产品辅助，不仅赋予了原本闲置空间新的价值，甚至将其转换为旅游资源，同时通过透明化呈现蜂蜜生产流程，让消费者掌握鉴别真假蜂蜜的知识，还能现场购买货真价实的蜂蜜，了解蜜蜂对地球、对人类的生活到底有多大的关联，可谓一举多得。
2016年，蜜蜂博物馆成立十周年之际，比起常规的优惠折扣，程淑婷想做一件更能回馈在地、回馈社会的事情，她想到自己从小生活的云林，作为台湾最主要的农业生产基地，随着气候环境的变化，当地农户面临着是否使用农药的两难境地，为此她特地采访了许多农户，了解了他们所面临的困难后，蜜蜂故事馆尝试与农户合作，通过开课教授农户养蜂技术，指导农户放养更多的蜜蜂授粉，增加无农药蔬果的产量，从而帮助他们提高收成，增加收入，这就是“田间放蜂计划”。
从2016年开始，蜜蜂故事馆已经陆续在云林古坑的南瓜田、荔枝园，林内的柚子园，西螺的苹果苦瓜田及虎尾的文旦园等地“放蜂”，不仅农户收益，也让越来越多人认识到农业的价值，据程淑婷介绍，近期他们还与台大合作，在实验林周边的社区开展“田间放蜂计划”，同时茂盛蜂业周边还有一处一百多公顷的丝瓜专区，他们每年固定提供蜜蜂帮助丝瓜授粉，以一个产业带动多个产业，以此来提醒人们注意蜜蜂的生活环境，提醒人们关注、改造生态环境。
家族接力传承
“我所认识的养蜂人，包括我的父母，都是非常谦卑的，他们对蜜蜂、对大自然都怀有一颗感恩之心。”程淑婷坦言，自己小时候不愿在同学面前提到自己家里养蜂，“我总觉得这是一个蛮奇怪的职业，我问过爸爸为什么养蜂，他说因为爷爷奶奶有养蜂，所以他也要帮忙养，后来自己就养出了兴趣。”养蜂人总是逐花而居，为了寻找更好更适宜的花田以放蜂，程淑婷的父母从前也不断往来于花莲、台东等地，她也像一只蜜蜂一样，在不同地方的幼儿园就读，“蜜蜂在我们家的地位可是很崇高的，生活都是围绕着它。”她小时候也会跟着父母去养蜂场帮忙，被蜜蜂蜇就成了习以为常的事，如果哪天没有被蜇到，那就算幸运。
1985年，程锜从朋友那里了解到泰国清迈的环境非常适合养蜂，加之台湾花少蜂多，于是他远赴泰国成立了清迈山养蜂场，发展至今已拥有超一万多个蜂箱，上亿只蜜蜂的规模。1995年，程锜返台成立了茂盛蜂业股份有限公司，并于次年引进了云林第一台低温真空浓缩蜜机，程淑婷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利用低温技术，将花蜜含水量降低，保留其新鲜风味。目前在台湾，如果想做蜂蜜相关的产销履历的验证，都需要到我们公司做浓缩处理，才能抽样送去检验单位。我们自家的蜂蜜也是如此，还会先做快筛检验。”由此程家的养蜂事业更具规模，缔造了亚洲最大的自营养蜂王国。
在程淑婷眼中，父亲程锜对养蜂充满了热情，既有求知欲也有行动力，早期他和其他蜂农一起参加台湾农政单位开设的农业课程，听老师提到欧洲一些地方的人，会用蜂蜜制成蜂蜜冰激凌，以此将生产过剩的产品进行加工，实现附加价值。他当时就觉得这个想法很好，回家后便建议女儿程淑婷朝这个方向开发产品。彼时程淑婷跟妹妹刚毕业，在绿色隧道旁的园区里开了一家小小的咖啡厅，原本她们就尝试过蜂蜜和咖啡的组合，听了父亲的建议，她们便开始寻找适合的厂商，合作研发蜂蜜冰激凌，“蜂蜜不仅味道好，而且很养生，但是为了找到合适的冰激凌基底，我们还是找了很多家厂商，最后终于找到一家最理想的。”
直到现在，蜂蜜冰激凌依然是蜜蜂故事馆的人气商品，而且随着蜜蜂故事馆品牌的日渐成熟，程淑婷也在思考如何让单一的蜂蜜变得更加多元化，她注意到，消费者往往对蜂蜜有一种固有印象，“大家好像只认识龙眼蜜，其实蜂蜜有很多种不同风味，它们与不同食物搭配，也会有不同的味觉体验。所以我们也会教消费者用什么样的蜂蜜卤猪脚更好，煮红豆时可以加哪种蜂蜜，有加分的效果。简单来说，就是要站在消费者的立场，教大家如何更好地使用蜂蜜，并强化这个观念。”从一开始对蜜蜂的抗拒，到如今能够侃侃而谈蜜蜂及养蜂产业，程淑婷同父辈一样，与蜜蜂这个小小生灵建立起了更深的联结。从1945年到2024年，程家三代人耕耘养蜂事业近八十年，程淑婷与她的兄弟姐妹也将延续这一甜蜜事业，以创新实现传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