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艺术的表达之路上,我们积累了很多招式与规则,但也因此有了“局限”。要化解艺术的局限,需要一定的高度。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艺术可以化解生活中的矛盾。比如摄影,当你进入没有章法的状态,技巧与工具变得没那么重要,在超越了招式与规律的“道”之后,艺术或许可以更自如地升华到“精神”层面的探索,这是我对摄影艺术的践行。
——李世雄
李世雄
长期任教于厦门大学传播学院。曾任及现任:世界华人摄影学会执行委员、中国摄影家协会摄影教育、摄影艺术专委会委员、世界闽籍摄影家研究会副会长、福建省摄影行业协会副会长、福建省城市摄影协会主席、厦门市摄影家协会常务副主席等。
“1985年我到新闻传播系工作,到今天已经35年了!”2020年1月6日,李世雄在厦门大学的荣退仪式上自豪地说。“很多老师不愿参加这样的仪式,但是像我内心这么强大的人是不怕有年老的阴影的,我一点也没有退休的感觉,现在还很忙呢。”没有刻意的煽情,他幽默风趣的语言一下子把在场的大家逗笑,一如他轻松的上课氛围。
对于退休后的日子,李世雄坦言比以前还要忙碌,除了要开办各类专题讲座之外,他在老年大学的教学课程也照常进行。早在1988年,厦门老年大学刚刚开设摄影班,学校苦于没有师资,刚从事厦大摄影教学不久的李世雄毫不犹豫地兼任了这一职位,彼时的他还是一位年轻老师,在厦大校园里与学生相处仿佛同学。一边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一边是阅历丰富的老年人,李世雄定制出了特殊的教学方案,因人施教,还自费给老年大学学员颁奖,办展览、出影集。
不管是在厦门大学还是老年大学,李世雄近四十载的教学生涯里,教案从未重复使用过。几乎每一堂课,学生都能学到不同的知识。正因如此,他在老年大学的摄影课堂上甚至有待了十几年的学生,最后因为实在年龄太大才“被迫”从摄影班毕业。
在这些“干货满满”的课程背后,是李世雄对摄影孜孜不倦、与时俱进的学习与挖掘,更是他对于教学事业的热爱与责任感。曾经,李世雄因为身体不适需要住院手术,为了不缺课,他推迟了治疗时间,强忍着疼痛骑车到老年大学上课,学生见状十分心疼。2013年,厦门老年大学首届“十佳教师”评选上,李世雄获得了第一名。老年大学摄影研修班的许多学员,在国家、省、市比赛中获得大奖,也成了各级摄影家协会成员。“我常常鼓励学生,不只是要‘老有所乐’,更要‘老有所为’才行!”李世雄表示。
李世雄的语速悠然,态度之平易近人与他堪称先锋式的艺术探索迥异。时间回到1987年4月,内地民间业余摄影团体首次在香港举办影展,即引发了媒体和摄影业界的关注。这个名为“5个1”的展览,让参展作者、当时名为“自由神摄影创作群”的5个年轻成员声名鹊起,李世雄便是其中之一。自那以后,“5个1”逐渐代替“自由神摄影创作群”,成为那段摄影新潮中对他们的团体的称呼。
李世雄回忆起自己对摄影的热情,与父亲的影响密不可分,他更是把这种情结比喻成与生俱来的“摄影基因”。其父李开聪是《厦门日报》第一代摄影记者,担任过省、市摄影家协会负责人等,是受人尊敬的老一辈摄影艺术家。坐在李世雄位于启明星摄影基地的茶室内,翻阅李家三代人的摄影作品,厦门半个多世纪的峥嵘岁月仿佛从手中流淌而过。
采访中,李世雄多次提到自己自由、随缘的个性,这和他同样热爱的茶文化很像。“‘空持百千偈,不如吃茶去’这句佛家妙语传递着茶的魅力。拥有千百条高僧的偈语又如何?参尽枯禅皆不是,还不如放下一切,喝茶去。”李世雄笑言,“人们道‘人生如戏’,我却觉得比起被动地‘演戏’,‘人生如茶’或许更到位些。”
《灿烂的宁静》(1985年)
李世雄早期的代表作之一,入选《中国当代摄影四十年》和“摄影180年在中国”等。从拍摄、拼贴、构成到翻拍,整个创作过程十分复杂。根据画面设计的需要,他将10张少女侧面脸孔图像进行拼贴,使人脸轮廓曲线形成峰峦叠起的“群山”。再把“群山” 拼贴在“蓝天红日”的背景上(摄自一条毛巾图案),最后加用柔焦镜片把这11张图片剪辑错位翻拍成一张底片,构成一个静穆、灿烂、辉煌的诗美境界。
摄影世家,继往开来
《台海》:您的父亲是厦门新闻摄影的奠基人李开聪,是否因为家庭的原因,使您从小对于摄影有非同寻常的感情吗?
李世雄:在我儿时的记忆里,父亲经常为了采访东奔西走,得空时他会和我们聊聊摄影,如何用光、人物造型、暗房制作等方面的技艺是我们常常交流的主题,我也掌握了许多关于摄影的技艺。摄影对我而言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吸引力,或者说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基因。不过,我父亲对于摄影器材十分珍视,从不让我们随意触碰,甚至直到我读大学时,我能玩到的相机大都是向别人借的。我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我和朋友去新疆拍摄,借到了坏的相机自己也不知道,等到冲洗出来才发现都是废片。现在回看,十分有趣,不过在当时很常见,普通家庭买得起相机的并不多。
我的儿子李远著出生于1991年底,从小也是玩着相机长大,并走上了摄影之路。福建省文联等单位曾为我们家颁发“摄影世家”的荣誉称号,我认为这个“家”的内涵是传承与氛围。通过摄影,我们观察并记录时代发展的脉动,我们拍下的每一个镜头都将成为历史。我们是时代的记录者,用影像记录生活、关注社会、反映文化、表达思考。在我看来,摄影世家的可贵之处不仅在于一份家族情怀,更在于文化的传承与坚守。
《台海》:上世纪80年代初,“传播”这一概念对很多人而言还很陌生。您是厦门大学新闻传播系创立之初的授课教师之一,当时你们有遇到哪些困难?
李世雄:创系之前,许多领导都没听说过“传播”,误解是造船的“船舶”,还称赞厦门大学地处海边,专门建立一个船舶专业很好。“传播”这个概念,由余也鲁教授从美国带到香港。1983年,刚从香港中文传播研究中心主任职位退休的余也鲁教授,希望在内地也能开展传播学教学工作,恰逢厦门大学要恢复办新闻专业,于是他成了厦门大学新闻传播系的主要发起人。当时我在校长办公室上班,多次参与接待余也鲁先生的工作。还有刘季伯,也是来帮我们建系的老专家。
1985年,我正式从校长办公室调到新闻系。当时找不到教摄影的老师,留学的人还没学成归来,内地也没人教传播学概念的摄影,一般都是教类似电教室的摄影技术,所以我调任的主要目的是摄影教学。我不是学摄影专业的,实际上当时也没有图片摄影专业。但因为我父亲是厦门资深的首席摄影记者,所以大家都认为我可以。其实我也是半路出家,硬扛着上去了。本来我没有长远任教想法,没想到一开始就放不下了,一教就是三十几年。
《台海》:您与学生的相处方式是怎样的?
李世雄:学生们都觉得我们彼此像同学一样,没有传统老师和学生之间的距离感。有些调皮的学生犯了错,常常是我去领导那“救”他们。为此我还曾被批评说对学生太宽容了,没有原则,但我觉得学生们都是孩子,所以一直比较关照他们。我不局限于只教摄影技能,在日常生活中也跟学生像好朋友一样相处。目前联系比较多的是八九十年代毕业的“资深学生”。
01>1985年的厦门大学白城海滩。
02>20世纪70年代末的厦大校园。
03>从南普陀寺图书馆楼顶拍往厦门大学,前景是绿色的南普陀琉璃瓦,远处是红色的厦大嘉庚式建筑,两种不同典型风格的屋顶,正好把厦门文明教育与教化的两颗明珠串在一起。
把摄影理念“串”起来
《台海》:您觉得摄影是什么?
李世雄:摄影渗透在生活的每一个角落,同时也渗透着人性的各个范围,所以很多专业实际上都和摄影关系密切。以前的观点认为,摄影只是一种拍照技术,但没有想到进入读图时代和网络时代,摄影方式会迅猛地发展,甚至每个专业都需要。随着媒体技术发展,摄影应用变得越来越普遍,甚至医疗、刑侦等行业,都需要摄影的参与。网络时代来临后,它与数码结合成了一条现代沟通的高速公路,使得这个学科也越来越重要,于是我也被时代推着走了。
摄影背后的“靠山”是日新月异的科技,它的功能很开放,比如资讯传达、保存记忆、收集证据、回顾历史的各项功能,所以我们不能把它框定于新闻传播或艺术手段的任何一个类别。
《台海》:对于摄影新手,您有什么想说的?
李世雄:很多人会纠结于摄影表面的技术障碍,或是纠结于摄影器材,但我觉得这都不是问题。就我自己来说,现在常用的摄影设备只是一部手机而已。我会告诉学生,首先不要被技术门槛等框架框住,实际上包括摄影在内的很多东西,都可以分为道、法、术、器几个层面——器指的是器材、工具;术指的是技术、手段;法,指的是总结出来的经验、方法,最终形成“道”。我们要从道法的层面入手,然后才去完善器材。要清楚,我们拍照的目的是传达情感和理念,没有这两项的支撑,设备再好也没用。
第二个方面是要有高度,也就是超越工具和技术,看见摄影本来的样子。因此,摄影时关注的首先是取景,想好要把哪些东西放在画面里,同时把握好最佳的瞬间。到一定时候你就会关注成像条件,了解怎么用光、怎么传达质感。这些是摄影过程中的细节,熟能生巧。
很多老师大多从摄影的技术、器材开始讲起,认为这是基础。但我的观念不一样,我是从上往下,把“道、法、术、器”纵向地串在一起,通过道法把握技巧,再从技巧了解如何使用工具。因此,在我的课程里情感和理念、思维如何落脚,是很重要的内容。
《台海》:您说过“要用专业的思维把媒介的边界打开”,如何理解这句话?
李世雄: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我上课的内容就强调摄影语言功能、摄影本体特征。我觉得摄影的应用是“跨界”的,所以跟偏重讲技术的老师不一样,我偏重讲理念。媒体技术、社会应用变化非常大,如果没有传授影像语言多维的根本理念,学生到社会工作时就无法适应日新月异的技术发展。
“跨界”与“混搭”是后现代以来最重要的理念,但这是我八十年代就开始提出和呼吁的。新闻传播专业跟规范性的实验专业不一样,我们需要面向社会,而且要与时俱进,所以跨界思维非常重要。现在文字记者也兼任了摄影记者的工作,普通大众也能用手机随时记录身边发生的事情,以简单的现场记录为根本任务的传统新闻摄影,正慢慢地失去地位,或让位于更具记录性的视频手段。我一开始就是这样想的,所以会把很多观念艺术、当代摄影思潮和新闻传播专业结合起来,特别在创意与鉴赏方面加强对学生的训练。
“我比PS技术早了20年”
《台海》 :有人称您为“PS”的鼻祖,因为您的早期作品就有一种仿佛PS技术才能实现的效果,是如何做到的?
李世雄:当时根本就没有PS的概念,直到2000年以后慢慢才有人知道有PS这么一项技术。我的想法是如何把影像的二维平面变成多维平面,有了这一目的后就开始想办法实现。比如我80年代的代表作之一《灿烂的宁静》,我脑海中首先有了一个目的——我要灿烂的色彩,体现改革开放初期百花齐放、朝气蓬勃的意象。于是,我从一条毛巾上拍下蓝天红日的图案作为背景,又将之前用罩上红、蓝、黄等各种色纸的闪光灯拍摄获取的11张颜色不同的少女侧面脸孔图像进行拼贴,使少女脸部轮廓曲线形成峰峦叠起的“群山”。拼贴过程中,我还将每张脸孔做了不同程度的“垫高”,营造出层层叠叠、由远及近的立体效果,最后又用柔焦镜把拼贴好的画面翻拍成一张底片,成像后完全看不出拼贴的痕迹,立体又自然。
《台海》:您的另一代表作《先驱者之歌》比《灿烂的宁静》创作的时间还要早,谈谈这一作品的创作背景。
李世雄:《先驱者之歌》是我在1980年用多底合成技术完成的作品,一张是一棵伤痕累累的树干,一张是阳光穿透乌云。树的形象犹如一名赴难取义的勇士,是革命者、牺牲者的象征,但最终他会刺破乌云,迎来曙光,悲剧之下富含生命力。事实上,我在刚玩摄影时就不满足于简单的记录,这种多底合成技术是在暗房里比较麻烦的一种技巧,需要在一张相纸上先曝光,再换一张底片二次曝光,这其实也是一种PS思维,当时我们并不懂,觉得就是一种创意玩法。
《台海》:1987年,您与五位厦大校友在香港举办《5个1》摄影展,成为内地第一个到境外办艺术展的民间团体。您带去了上述两张代表作吗?这次展览有何特殊意义?
李世雄:值得一提的是,我玩摄影除了有家庭、职业的影响,更重要的是改革开放初期思想解放浪潮对高校校园文化的带动。当时作品并不多,我带去了那两张作品,以及一些偏意象的创意作品。
我还记得那天是1987年4月23日,我们的展览办在湾仔的香港艺术中心的五楼。碰巧的是,同天“香港专业摄影师公会第一届作品联展”就在我们楼下开展。两个“第一次”同时同地撞在一起,令我们有些坐立不安——香港专业摄影水准在世界上仍属前流,香港影友更是见多识广,“5个1”的六十幅又小又粗糙的作品会不会显得太没分量了?短短的七八天里,我们同香港摄影界和新闻界的朋友们进行了广泛的交流,向他们介绍内地青年摄影的现状,同时参加他们的沙龙聚会,了解香港摄影家的艺术追求。香港十几家报刊纷纷发文登图报道和介绍,对影展给予了高度评价。摄影家陈复礼先生后来对我说:“你们迈出了成功的和可喜的一步,现在你们年轻人是主角了,希望再接再厉。”
《台海》:为什么“5个1”在香港办展的影响意义如此深远?
李世雄 :我们当时年纪青涩,思想比较自由,所做的事正好镶嵌在那段所谓“精英时代”里。我们这个群体原先的名字叫“厦大影友圈”,在全国的摄影群体中可以说是最年轻的,也是最业余的,因为没有一个人在专业的媒体或机构里真正从事职业摄影。虽然现在看起来我们当时的做法只是一些“小打小闹”,但当时没有人这么做,因为当时摄影观念的保守而反衬出意义。因此,“5个1”便成了那段摄影史绕不开的类型,这一形式是改革开放初期的重要特色。当我们在讲厦门特区的开放时,文化的开放体现在哪里?这就是很重要的案例。
《现代艺术的困扰》(1986)
作品拍摄于1986年的现代艺术展厅。安排模特介入展品,使用不同颜色的闪光灯逆光照明,形成立体而多彩的视觉效果。此阶段是“厦门达达”艺术系列活动活跃的时期,这是一个另类而又活跃的艺术团体,摄影创作也被认为是其中的一部分。
《先驱者之歌》(1980年)
早在八十年代,李世雄就有了“PS思维”。《先驱者之歌》用了多张底片多次曝光放大的方法制作。乌云密布的苍穹下,一棵“伤痕累累”的树干冲破云层、迎出阳光。用树的形象比喻赴难取义的勇士,同时象征它终将穿越艰难,迎来希望。
《三个男子汉》
该作品是李世雄近些年最受欢迎的作品之一,拍摄于厦门翔安的一处宗祠,是摄影艺术专业语言“框架意识”精确的代表,它提取切割了现场的三个符号,排除了现场无关紧要的杂乱,将中国男人的三个层面完整抽离了出来:当下生活中的男子汉、戏剧形象中的男子汉、作为精神文化符号的男子汉……一个来源于现实生活,一个来源于艺术生活,一个来源于灵性生活,这三层元素巧妙地撞在一起。
摄影如茶,人生如茶
《台海》:您从事摄影的这四十多年也是厦门飞速发展的40年,在此过程中有没有一些重要性的瞬间被您记录了下来?
李世雄:记录重大变化、事件、人物的内容,我父亲拍得比较多,我和他的路不太一样。我偏向于用意象的手法体现情感和理念,所以我会通过某一具有代表性的意象,去展现宏观的背景。比如,我在鼓浪屿上拍摄一张婚纱照,会有意地将整个环境带出来,展现出环境、社会等层面的内容。传统拍婚纱照大多觉得要干干净净,不能有路人、杂物在画面里,但我要把人物的社会性和时代性都体现在一张照片中,达到风景、场景、情景三景合一的效果。
《台海》:您曾被中国摄影家协会评为“德艺双馨优秀会员”,在摄影教育、摄影创作、摄影理论、摄影组织、摄影商务方面是“五项全能”。对此,您怎么看?
李世雄:我觉得这些身份是一体的,没有对立,所以我在感悟中说把摄影“融入生命”,就是追求全方位的升华修养,把握和善用摄影在网络时代对全社会、各领域密切介入的特质,争取让摄影从生活的被动角色转换为主动角色。
从我个人经验来讲,我们需要在社会上处理方方面面的关系,而且随着社会发展,人的角色是多变的,特别是我们新传专业,需要有全方位发展的理念。所以我希望学生不能局限自己,有的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是专业学习,不会为人和交际,在社会上可能到处碰壁。
《台海》:您是《到闽南喝功夫茶》这本书的图片作者,谈谈这本书的背景。
李世雄:这是厦大的郑启五教授邀请我一起制作的一本书,他对茶有很深的研究。当时他找到我,希望能为他已拟好的关于茶的文章配图,并制作成册出版。
根据他的文章,我配了一些常年拍摄积累的闽南文化影像素材,包括人文、风俗等各个层面。搭配好图片以后,整体效果变得更加丰富而有韵味,郑教授觉得非常有趣,把很多文字不能表达的内容,通过图片呈现出来了。正式出版后,这本书受到了很多爱茶人士的喜爱。
《台海》:您与茶似乎有着颇深的缘分。
李世雄:作为老厦门人,我从小在闽南茶文化的氛围里长大。如今,茶也在我的工作生活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泉州市安溪县西坪镇是中国铁观音的发源地,蜚声中外的乌龙茶之乡。在西坪,我用相机记录下具有500年历史的日月寨、壮美的茶山、梅坂祖厝、泰山楼等等,还原茶叶原乡的天文、地文、人文之美。在走访西坪的过程中,我感受到茶乡亲切的“茶水人情”,在此基础上创生出“梅记·茶乡影韵”系列作品。这些作品有别于一般摄影人主动寻找一个场景进行创作的方式,它是“人情旅行”的附属产物,是一种平易近人、自然的表达。
我认为茶的作用有五个层面:先是“茶饮”,从茶作为饮品的物质层面出发。到“茶知”,即人们对茶的知识与技术层面,茶人、茶师皆属于此层面。再到“茶艺”,乃是人们对茶坊体验的审美追求;继而到“茶道”,“道”是心性与礼仪规范的结合,也需要很多“道具”的配合。在此基础上,我提出了“茶如”的概念,它代表精神解放、生活自在。“如”达到的是一个无形的层面,如,即为自然、自在、随缘,茶文化的魅力就在于它强大的包容性与无形的渗透力。我们经常说“人生如戏”,但我觉得“人生如茶”更到位,能够自己把握,自己体会。
《台海》:您觉得茶文化和摄影之间有什么共通的地方?
李世雄:摄影与茶拥有相通的“文化基因”。在现代艺术形态中,似乎唯有“摄影”是全方位的,它能介入到各个领域,并且它可以满足我们关于艺术表达、信息传播、个人记忆等的需要。
茶,作为“人情媒介”,亦可包容各种精神,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与延伸性。茶背后的精神,源自几千年的文化积淀。而一种文化最重要的是它的包容度及化解能力,在这一点上,茶文化与摄影艺术是共通的。
《浪漫生活鼓浪屿》
李世雄认为,“艺术照”不一定要避开俗世生活,现场就是这一刻的社会。这张在鼓浪屿拍摄的婚纱照里,他保留了鼓浪屿的人居生活现实,除了建筑、时尚形象、浪漫情节,还有下班下课的路人、买菜回家的居民、过往游客等等,将各种各样的人文情景元素放进图片框格,使照片有更丰厚的资讯和能量。
在走访安溪县西坪镇的过程中,李世雄感受到茶乡亲切的“茶水人情”,以独特的人文视角,探究摄影艺术与茶文化的共性。他将照片通过后期软件的复合叠加制作,融入了画意基因,使作品呈现出“似画非画”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