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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拉:文人之笔,画出诗意之花

来源: 2024-04-16 10:39

文/《台海》杂志记者 郑雯馨  图/受访者提供

朵拉
祖籍惠安,马来西亚华文作家、画家,世界华文微型小说研究会理事、世界华文作家交流协会副秘书长、槟州华人大会堂执委兼文学主任、槟城水墨画协会、浮罗山背艺术协会创办人兼顾问

曾有人评论,马来西亚华文作家、画家朵拉的画属于文人画,她将自己丰富的文学经验,融入水墨画的创作中,运用传统文人的笔墨语言,讲出了自己心中的故事,在文学与绘画二者间自由游走,带领观者进入到她画中那般文心禅境。

墨色的荷叶,在一张四方形的宣纸上尽情地舒展开来,在它下方,三尾红金鱼正自在游弋,画面一派天真;另一张小画里,则是一树繁花盛开,在红花绿叶的簇绕下,仿佛能听见树下那两只燕子的呢喃。这些画作出自作家朵拉之手,她以细腻的笔触,将一派天真自然的小世界绘于斗方小画中,于她而言,绘画的过程既是与自然的对话,从中也收获了对生命的感悟。

一花一世界,探寻意境之美


大多数人都是通过读朵拉的小说,认识这位来自马来西亚的华文作家,殊不知她手中的笔,既能将平凡生活中的小细节,转化为干净纯粹的文字,也能够将日常所见的一朵花、一只鸟入画,变为一幅幅意趣盎然的图景。翻阅她的朋友圈,总能看到她分享新的画作,当中以各类花鸟居多,譬如高洁的荷花、华贵的牡丹、素雅的水仙、圆润的小鸟和金鱼,并时常伴有触动人心的感悟。

朵拉所描绘的三角梅别具一格,这种看上去热情似火的花,在她眼中是南洋人的象征。


朵拉喜欢花,花鸟便自然成了她绘画创作的主题,在她看来,“花鸟画是表现大自然的各种生命与人的和谐相处,是充满生机和寄托情思的最好载体。既可以从中体会人的情感和对自然的关照,同时我也在花鸟画里寻找自己的心灵桃花源。”正因如此,描绘花鸟,更需要画家饱含丰富的情感,以及敏感细腻的感觉,朵拉的花鸟画总会给人一种祥和之感,其构图最常见的便是“莲梅竹”与“鸟鱼蝶”两大类型之间的组合,通常以前者为主、后者为辅,这些本身就颇具诗意的意象在朵拉的画笔下,皆有各自的清晰脉络,通过色彩的搭配、构图的考量,无论是静静伫立于花树间的鸟,徘徊于花丛翩然而飞的蝶,皆达到一种视觉上的和谐融洽,这是画家妙笔所营造出来的意境之美。


不同于其他画家热衷创作长幅甚至巨幅水墨画,朵拉的画以小幅作品居多,她坦言是受到自己的文学创作的影响,“我喜欢写微型小说,因为我认为短短的文字也可以表达极致的内容,不需要长篇大论说一堆赘言。因此我在画画的时候,也想采用这样的表现方式。”其实朵拉学画之初,也是从临摹长方形画作开始的,久而久之自然会有创作被束缚之感,为了走出传统的桎梏,朵拉决定选择四方形构图,在这一既定的有限空间内,该如何布局各意象,如何进行色彩搭配以及表现形式上是否有可以突破的地方,她进行了诸多尝试,“比如传统水墨画一般会有题字,有段时间我为了脱离传统,作品上只签名不题句。”在这样不断打破和创新的过程中,朵拉渐渐领悟到:传统是无法脱离的,既然是水墨画,那就应该保留水墨画的元素,从中加入新的创意。


朵拉尝试的新创意,源自她的生活。传统的水墨色彩,是以黑白灰构建出大千世界的万般变化,传递出中国人对和谐、平衡和内在美的追求。对朵拉来说,她自小生长的这片土地,则赋予了她更多在地的鲜活色彩,因此在她的画作中,观者会看到展现马来西亚本地的峇峇娘惹的文化印象,平添一丝喜庆与热闹。这也是一些广东的评论家将朵拉的画定位为“南洋风水墨画”的原因,对于风格的形成,朵拉的理解是“一个创作的人,离不开生活,生活给你什么,你的作品里就有什么。”

自学绘画,自成一派


听朵拉谈起她学画的契机,颇有些无心插柳的意味:早在20世纪80年代末,她收到一封电子邮件,信上的字体统一齐整,清晰分明,她心想:“从前收到一些朋友的手写信,有些字写得龙飞凤舞,信中的内容就要用猜的,这么一对比,电脑确实挺好用的。”然而当她陆续又收到几封电子信件,心中便有了新的思考:自己所居住的马来西亚槟城里,并不是每个人平时都会用毛笔,如果连写信也电脑化,圆珠笔都被搁置一旁,如此一来,毛笔的方向要往哪里走?

朵拉绘画作品《禅意》。


朵拉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担忧,还源于她的家庭:她的祖辈来自福建惠安,对后辈的华文教育格外重视,因此朵拉从小便学习华文,并深受中华文化的熏陶,她说:“我父亲是书法爱好者,平时最重视我们的学业,尤其是华文和书法。如果父亲在那么艰难的年代都坚持毛笔,我是否要让中华文化里最精粹的部分断层在我手里?”抱着这样的决心,朵拉开启了学习中国画之路,但首先横亘在她面前的一大难题是绘画工具的缺乏。据朵拉回忆,当时她生活的地方几乎找不到画画用的宣纸,更不用说砚台、印章、印泥及中国画颜料这些用具,只能在学校里找一些用来写大小楷的毛笔和墨水。因此一有机会到吉隆坡这样的大城市,朵拉便抓紧采购笔墨纸砚和颜料。改革开放以后,她有更多机会往来中国和马来西亚两地,“当时一有机会到中国,我就一定会去当地的书店,除了买笔墨纸砚,还有笔洗、纸镇、笔架、调色盘等用具,有些是玻璃和陶瓷制品,扛起来还挺沉的,因为当时航空不限重量,所以我就拼命买,甚至还请朋友帮忙带。”


朵拉对绘画的热情,直至今日都不曾变淡,虽然对她而言,最大的遗憾应该就是没有机会能够系统地学习绘画,但她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倾注于写作和绘画上,“一个有要求有追求的水墨画创作者,必当如此;我坚持多画,还因为对自己的作品总是很难完全满意,不过在追寻那种不存在的完美的过程,就是在累积经验,包括那些失败的尝试,也会对我的绘画有很大帮助。”正是凭借对自己的高要求,朵拉一步一步地摸索尝试,最终带来了令人眼前一亮的画作。


“艺术道路是寂寞的,所幸在绘画之路上,我遇到很多帮助我的贵人。”朵拉口中的贵人,一位是喜爱书法的父亲,另一位是文学杂志《蕉风》的创办人姚拓,他是马来西亚首个创办中国画画廊和裱画店的作家、文化人及出版人。每次朵拉到吉隆坡,姚拓总会邀请她到自己的画廊,帮她挑毛笔、送画册,鼓励她坚持绘画创作。“姚拓先生相信水墨画会在马来西亚开花结果,像盲人在摸象的我,也学习和仿效姚先生,抱持着对水墨画在南洋发扬光大的信心,在暗中一直摸索。”朵拉说道。

因画结缘,以画寄情


2017年,福州一家贸易公司邀请朵拉到福州开设工作室,次年槟城阅书报社/孙中山纪念馆拿督庄耿康馆长也向她发出邀请,于是朵拉在马来西亚槟城和福州市分别开设了工作室,其中槟城的朵拉艺文空间开始为中华文化在海外的传承开班教授水墨画,通过朵拉的华文写作和绘画创作,连接起一座中国与马来西亚文化交流的桥梁。迄今为止,朵拉已在马来西亚、新加坡、泰国、印尼、荷兰、中国等地举办多次个人画展及联展,在中国举办的画展则始于2016年的福建四地(福州、莆田、泉州和厦门)巡回展,2020年初朵拉还携画作到厦门大学办展。

2019年10月23日,“南洋风中国情水墨画”展览在泉州拉开帷幕。


其实在举办画展之前,朵拉与厦门就因画结缘:1993年底,因为一个前往厦门大学学习的机会,朵拉通过厦门大学中文系教授朱水涌介绍,认识了厦门市东南国画院院长白磊,他只为当时学画的朵拉上了一堂课,却成为影响她最深的水墨画老师,“白老师当时教我画了一幅菊花和两只小鸟,我将他所教的表现手法也带回了马来西亚,继续沿着这个方向创作。”朵拉回忆道。

此次画展展出朵拉精心创作的数十幅水墨画作品,吸引众多市民游客前往观展。


朵拉对母校的深厚情感,同样也投射在厦门这座城市,她说自己一有机会总会到厦门走走,有时一年间还会往来多次。对于喜爱花的她来说,厦门的市花三角梅显得格外亲切,“因为马来西亚的街头也有很多三角梅,而且三角梅给人一种热烈奔放的感觉,跟南洋人的性格很相似。”具有特殊意义的三角梅,自然也勾起朵拉作画的念头,不过三角梅的花朵都是小小细碎的,倘若照实临摹,呈现出来的效果多是细碎散漫之感。因为不喜欢琐碎的笔法,朵拉模仿的是白磊的三角梅画法,其着重于先泼后勾,边泼边勾,勾点相谐的笔法,最终呈现出团花的效果,“不过我是将自己亲眼所见进行的自我表现,没有经白老师的亲自指导,”朵拉补充道:“也可能因为没有老师在身边,没人说我画得对或不对,所以我下笔就更加率性了。”或许正是因为这份随性大胆,令朵拉的画作更耐读耐看,给人以随性而自然、天真而稚朴的观感。


在朵拉看来,艺术创作是相通的,所有的艺术创作都是培养美感和提升审美与人文素质以及生活品质的方式。她将自己的画展命名为“听香”,最初是因为想到以香代表自己所画的花,不过闻香太直白,想到中国画讲究意境,重留白,突然灵感一闪,便想到了听香。曾经有记者问她:“香可以听吗?”她的回答是:如果“不愁明月尽,自有暗香来”,如果“自从去年一握手,至今犹觉两袖香”,如果“山气花香无著处,今朝来向画中听”,那么,只要你以一颗闲淡自适的心去和画对话,香当然可以用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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